初春的怀念

正值孟春，大地摆脱了冬的纠缠，不知不觉中已泛出几分淡淡的鹅黄的绿意了。仰望时空，那些层层叠叠的树叶，如一道铺开的锦缎，袅袅娜娜地飘挂在天际。目之所及，只有一片深沉得近乎凝固的绿。日光透过那蓊郁的枝叶，在地板上映出凌乱而斑驳的光斑，这些绿意沿着叶脉静下去，沉下去。忽然暖风笼过，吹开了我心的帘幕，不禁蓦然回忆起往事。

阳春三月，剪剪春风还残留着冬的料峭，即使还有些寒意也早被这如火的暖意蒸融了。

那天，下着蒙蒙烟雨，令人心浮动。本该去看戏的，可奈天公不作美。

便嚷嚷着自己要去买炸鸡：

“爷爷！您做的饭菜我没胃口，我自己去买炸鸡吃。”

爷爷没有吱声。我便买了一袭肯德基，吃了倒头便睡。爷爷在我耳边低吟道；

“你在家，我去帮你买晚餐。”我也便稀里糊涂地答应。

“随便。”

爷爷就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间，拿着纸盒，夹着油伞，轻轻地掩上门，悄然地走了。

后来，听奶奶说，爷爷是村里的抠王，平时都一分一角也不花，最奢侈的一次就是花了三十元，买了件马甲一——而且还是三番五次的软磨硬泡下才下的血本。

雨越下越大，像泼，像洒。爷爷颤颤巍巍大抵走了二十里路，汗水铺满一路。

“大爷，您……”

“姑娘，一份多少？”爷爷眯着眼，吃力地看着，“我一不识字，谢谢。”

说着将纸袋递了过去。

那个店员接过纸袋，“伯伯，一份三十元。”

“什么！三十元。”爷爷睁大了眼，摸着帆布袋，支语吾地说道：“你看能便宜些吗？实在不行，就……”爷爷喃喃道。

“大伯，你看二十五行吗？”

“那个……”

“二十五，我不能再降了！”

“二十五！”爷爷把心一横，从兜里拿出几张皱皱巴巴，存有体温的钞票。我不知是惊醒，还是被寒意冻醒，但从窗外确乎看见，爷爷从远处蹒跚走来。将雨伞斜举着，半边身子早已湿漉漉，伞下是一份炸鸡。雨水从衣袖滴落下来。心中徒然生出酸味，似船铅一般重，挖着我的心。

进到屋内，将炸鸡放在桌上，我狼吞虎咽地吃起来，爷爷危坐在椅子上，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沧桑，额上清晰地镌刻着沟壑，似山坳一般，深陷的眼眸已经干涸失去了神采，而显得浑浊不堪。

“慢些，都冒汗了。”爷爷慈祥地笑着，用粗糙的大手为我擦去汗——湿润润的是泪！不禁流涕！

心中的寒意早已被如火的暖意融化了，心被点亮了！冬的料峭也被初阳蒸融了！